概要:霍布•加德林的六百年与他如何救出自己那位亲爱的挚友。
前记:此篇致敬𝓐𝓲𝓻💖太太,她的视频就是我激情产出的原动力!文中穿插的是太太改霍墨同人版“Empty Love”歌词,B站搜索“霍墨”即可观看酸酸甜甜六百年爱情故事!此外还要感谢群里的大伙营造了激烈讨论的氛围,442341094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我所有的朋友们都在酒馆喝醉,其中一个还衣衫不整,这时我开始对眼前的人感兴趣,产生想躲避死亡的新奇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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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愚蠢至极!”
从战争与黑死病底下捡回一条性命,罗伯特•加德林认为自己就是上天选定的幸运儿。在这个混沌的时代能有酒喝、有妞泡还有人一起吹牛,就已经非常不赖了。于是他坐在这个臭气熏天的小酒馆里,和一群酒肉朋友喝得烂醉,夸夸其谈。
霍布还在和酒友们宣扬自己要永生不死的重大决定时,一个黑色的身影慢悠悠地来到他面前。抬头看去,那个瘦高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冲他勾起嘴角。这人的肤色在烛光的烘托下也白得异常,那张脸比他见过的所有妞加起来还要白净,缓慢低沉的话语礼数周全,但丝毫不掩饰那目中无人的态度,显然非富即贵。
他曾见过那些不可一世的贵族,但没有哪个拥有眼前这位的气场。好吧,或许是那把磁性的嗓音和那张漂亮脸蛋的缘故,让霍布傻乐着接受了一个陌生人的奇怪邀约。不过他很快就把这件事情抛在了脑后,只有在某些夜里会梦到那个身影。
“他问我是否愿意定下百年之约,我需要向他出卖灵魂吗?我和他还能再相遇吗?面对这样的提议我难掩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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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周围的同龄人都满头灰发,自己却毫无变化时,霍布开始慌了。他再也无法用常理说服自己和他人,只能刮去胡须并割掉长发,背井离乡,逃往一个陌生之地。
一个百年过去,他的脑子分裂成两半:一半狂喜于自己实现了全人类求而不得的愿望,另一半则不停狂叫着见鬼见鬼见鬼!霍布绞尽脑汁才回忆起自己多年前曾经碰到的那个怪人,原以为只是个酒后异想天开的幻觉,现如今他越想越发毛骨悚然。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还活着?是巫师?是圣人?还是恶魔?罗伯特忐忑地蜷在酒馆的椅子上,不自觉扣着手指,他以为自己在无意中与魔鬼做了交易,吓得要命,一脸防备地质问酒桌对面的神秘男子。男人却回避了自己的身份,轻飘飘地打消了自己的疑虑,并告诉他只是想做个小小的约定,来满足对他的探知欲。
一个对人类永生经历感兴趣的怪人,还拥有让人长生不老的能力,除此之外他一无所知。面对这张似笑非笑的脸,罗伯特想着自己又不吃亏,便畅所欲言,分享这段时间看到的新鲜事物与激动的心情。
随着罗伯特的讲述,倾听者的表情从期待到疑惑,又从嫌弃变得轻蔑。这人就像个不谙世事幽魂,好似从未体验过生活的酸甜苦辣,要从一个普通人的转述中得知一二。接着他又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态度,缓缓地提出那个关键的问题。
“所以你还想继续活下去?”
“那当然。”罗伯特不假思索地回答。
话音刚落,男人便起身俯视自己。“那一百年后再见?”得到肯定的回复后毫不留情地转身离去,并再次无视了自己对其身份的发问。
罗伯特第一次觉得这人好笑,不论是那高傲的姿态,非人的气质还是捉摸不透的举动,都像极了一种来去无踪的神秘生物。于是他故意冲人背后高声喊道:“既然你帮我满足了这么大的心愿,就叫我霍比,不必生疏。”
回应他的只有门框碰撞的声音。
罗伯特笑着摇了摇头,仰头喝下啤酒,闭上眼睛回味口里的麦芽香味。他当然看得出那几乎是摆在脸上的失望表情,虽然不知为何神秘人想看自己求死,但他依然自信地接受了挑战。叫那人看看,在接下来的一百年里他会活得更加潇洒自在,或许这样才能换得青睐。
当晚梦里,一只皮毛光亮的黑猫蹲坐于月光下,就在伸手可及之处幽幽地望着他。男人从来不信教会“黑猫即邪恶”的一套,反正他总能够见证那群吃人的老头腐烂发臭的那天。他慢慢蹲下,伸手想摸一摸黑猫的脑袋,结果不出所料,小家伙扭身一跃,消失在黑暗之中。
“这就我为什么夜夜寻欢作乐,纵享盛宴,挥霍年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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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您确定要在这个简陋的酒馆用餐吗?我确信不远处还有更符合您身份的……”
“不必,我约了友人在此。”罗伯特•加德林爵士刚下马车,就大步迈进了白马酒馆的大门。
诸神眷顾,他终于交上了好运。一开始在印刷厂为了少得可怜的报酬累死累活,但是在文艺复兴开始后,人们对印刷的需求大幅增长,自己从中赚到了第一桶金。不久他又抓住了新航线开辟的机会,转身投入造船业,钱袋子越来越沉。当他从北方回来时,亨利八世终于找了借口狠狠踩了那帮罗马教会的脸面,解散修道院让大批土地流入市场。于是自己毫不犹豫地买地建房,上交黄金,拥有了赏赐的爵位与气派的府邸。
地位尊贵的爵士坐在全场最宽敞的酒桌前,命酒馆的侍者呈上最香醇的葡萄酒以及最丰盛的佳肴,摆满了整整一桌。这些虽比不上皇家的珍馐美味,但也撑足了排场,再点上数十根蜡烛,变成让人绝对不会错过的位置。当那个独特的身影一进入自己的视线范围,他就迫不及待地招手呼唤着。
“你好,霍布。”当这个许久不闻的称呼从男人的口中喊出时,他愣了一会,仿佛只需一个名字就能带自己回到过去。
霍布回神后就开始打量眼前人,嚯,老伙计的这身皮衣真不错,至少还跟得上时代的潮流。不过好在他自己的衣服也不赖,这可是他前一晚站在衣柜前苦想了数小时的成果。霍布故意在老友的面前装模作样地施了个礼,抬头就见人嘴角勾起,自己心里马上乐开了花。
他谈到了自己组建起的小家庭。美丽端庄的妻子埃莉诺,她有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和一双泛着柔光的眼睛,令他一见钟情。还有他的小儿子罗宾,当第一次握住那只小手时,他感觉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当自己还沉浸在喜悦当中时,一个突兀声音打断了他的回忆。从自己兴奋地分享经历开始,面前倾听的人始终保持沉默,直到注意被莎士比亚的高声朗诵吸引过去,都没有任何反应或是评价。霍布的满腔热情瞬间熄灭了大半,眼看那人注视着这场蹩脚的表演,他闷不出声地往嘴里不停塞着食物,吃到直打嗝。
爵士封号,好酒美食都无法打动这位贵客,他发现自己过得越是风光,那人却越发冷淡。就连霍布自认为最精彩的部分,花了大价钱请来女王入住的事迹都吸引不了他,居然还伸手叫停,和莎士比亚那个臭小子勾肩搭背地离开了,丢下自己一人喝闷酒。美酒佳肴顿时索然无味,他不知道要怎样做,才能让这位熟悉的陌生人满意。
男人在梦里一直往上不停地爬啊爬,却永远够不到那个黑色背影,大声呼唤,也换不来一个垂眸。
“我也曾跌落低谷,绝望潦倒,但仍然追寻心之所向,以爱填补漫长岁月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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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曾经认为自己在三百年前已经度过了人生的低谷,但现如今来看他错得实在离谱。
好景不长,因为自己站错了队,给国王撑腰,他的黄金、土地全都没了。可这些与他后来所经历的亡妻丧子之痛根本无法相比,他可怜的埃莉诺,年纪轻轻的罗宾还有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上帝怎可以这样无情,让如此的悲剧接连降临在一个男人的头上。
男人从此闭门不出,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来往,时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蹉跎了数十年。他的麻木与大意终究还是酿成了大错,人们发现了他不老的秘密,闯进深宅要将他这个所谓的巫师烧死。村民们愤怒的叫喊唤醒了沉浸在哀思之中的霍布,他凭借自己强烈的求生欲,连滚带爬地逃出了这个人间地狱。
屋外的世界也并没有好到哪去,此时的英国政局动荡,革命四起,旧贵族的没落伴随着新兴阶级的上台。男人将自己封闭的时间太久,已经很难跟上现在时代的脚步了。如今他一无所有,只能终日混迹于街边小巷,阴暗潮湿的角落,找到什么就吃什么。在饥饿与悲痛的反复折磨中,他只记得自己还有一个约要赴……
约定之日的晚上,霍布不顾众人的阻拦,艰难地闯进了酒馆。终于又见到那个熟悉的面孔,兴奋之余他失落地发现对方优雅得体的装束不改,反观自己蓬头污面,落魄至极。受饥饿驱使,他顾不得礼仪,抓起食物就狼吞虎咽,并诉说着自己的不幸。
“我恨着过去八十年里的每一分和每一秒。”将伤口再次扒开后,所有的痛苦全都凝结在这一句话中。
“那么你还想继续活下去吗?”那个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终于变了,不再是轻蔑或者冷漠,而是流露出一丝同情。就连询问的声音都轻了许多,就像在问自己是否想逃离这些痛苦,他可以帮自己得到解脱。
“你疯了吗?”也许他已经饿得头晕眼花,不然怎么会看到那双眼睛里闪过的遗憾呢?尽管此刻他的内心痛苦得像是已经死去,但在这过去的三百多年里,他至少学会了一件事情……
“死亡多么无趣,还有这么多值得活下去的理由。”冒犯的话语脱口而出,但他并不后悔这个支撑他数百年的信念。抬头看去以为又会看到那人失望的表情,但他却惊喜地发现,这位老朋友只是不带嘲讽意味地笑了。
于是霍布便催促让人请客,也许是为了安慰失意的自己,今夜友人的目光从未离开自己身上,他也享受着这样的关注以及这顿久违的大餐。
“鹿肉馅饼,烤羊肉,唔~所以你还记得我喜欢的菜,我以为你早就一心扑到那个三流诗人身上去了。”叫他小气也好,记仇也罢,如果你被自己的朋友一句话不说地丢在酒馆里,看看你能记多少年。
“霍布……”被谴责的人只是用无奈的眼神望着自己,并亲自为他倒上了一杯酒。霍布笑着接受了这无声的道歉,仰头一饮而尽,就听到友人再次开口。
“我听闻不久将会再起战端,但你或许能在海上寻得一些好运。”这番话让霍布愣在原地,嘴里的羊肉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样子十分滑稽。
“你是在关心我吗?”三百年了,霍布虽然张口闭口一个朋友,但这位朋友对他却是从未说过这样的话。
“选择权在于你。”没有否认也没有嗤笑,面前的长发男子只是转移视线,刻意地回避了这个问题。霍布的笑容越来越大,他从来不会错过摆在眼前的机会。
“你应该多笑一笑,多开口说话,不然每次见面我都像在跟一堵墙说话似的,墙还会有回音呢。”不期待对方能有什么回应,今天他得到的惊喜已经足够了,但是能在口头上多占点便宜也不赖。
“如你所愿。”上天一定在跟他开玩笑,他是不是已经饿死了,不然怎么会看到眼前的人在对自己微笑呢。
“等等,你刚才说话了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今夜,霍布因为回忆起了已经逝世多年的妻儿,再次做起了噩梦。但仅仅只是一瞬间,伤痛就如同风尘一般消散了,他仿佛还听见耳边有衣角飘过的声音。
“我愿意为他奋不顾身,以爱填补漫长岁月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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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霍布是拒绝的,人口交易,如此可怕的事情怎能轻易脱口而出?他小时候就曾亲眼见过农奴的生活,夺去一个人的自由是多么残忍的事情。然而在这个上流社会的酒宴上,他已经不止从三四个权贵嘴里听到它了。
但似乎只要开了这个头,一次,两次,后续的发展就像顺水推舟。自己只需要在羊皮纸上签下名字,满载白银宝石的就能轻易到手。曾经的他也说过同样的话,你猜那些做生意的人又怎么说?那些家伙只是还没开智的猴子罢了,别问那么多,九百个黑奴换一船黄金,你干不干?
时代变了,现在单纯的以物换物已经不挣钱了,哪个商人会喜欢光顾不愿合作发大财的航运公司呢?这就是一桩生意,你情我愿的,至少霍布就是这样不停地说服自己……
“人类之间的奴役是一件可悲的事情。”已经很久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了,现在也只有这位朋友会这么直白地点破他。
“可是大家都是这么干的。”那人的眼神越发不赞同,霍布只是耸了耸肩,垂眼回避批判。又忍不住偷瞄了一眼,只见那人嗤笑一声,此时他才想起自己曾经说过的话……
“人们之所以死,是因为其他人都在这么做,但我就不会!”四百年前他几碗黄汤下肚,便开始得意忘形地高声宣扬。他也曾是一个不甘随波逐流的家伙,一个敢于嘲讽死亡的凡人,他经历过战争与炮火,也体验过贫困与潦倒,现如今他难道还怕做一个叛逆者吗?
“我建议你还是找别的事做,罗伯特•加德林,选择权在于你,可是你也不想剥夺黑人的选择权吧?”
操他的生意。
比起这些郁闷的事情,霍布更担心的是会不会坏了友人的兴致,眼见那漂亮的嘴唇撅起了一个不满的弧度,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我昨天看了一出《李尔王》。”霍布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缓解刚才的尴尬,并观察着眼前人的反应。
“伟大的故事最终都会回归其原始的形式。”看来他的话题选对了。
“那个叫威尔莎士比亚的小子,最后竟然还成了一个还凑合的剧作家。”老朋友的嘴角缓缓勾起,再接再厉。
“你和他做了某种交易,对吗?”
“或许是。”
“什么交易?让他出卖灵魂?”
“完全不是这种粗暴的交易。”
霍布笑了,四百年来他们一直在这里见面,而这个神秘男子的身上还有如此众多的未解之谜,他不禁再次问出那个问题。
“说真的,你是谁?你叫什么名字?”
眼见着他终于开口,却在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一位妄图长生不老的女勋爵。说实话,要不是当下时机不对,以及这位小姐的手段如此粗暴的话,霍布还是原意与对方聊上几句的。另外,他这位老友可是绝对不会喜欢受人威胁的。
不出所料,他的朋友拒绝了这个霸道的邀请,两位走私犯的尖刀就架在了他俩的脖子旁边。霍布故作镇定地端起茶杯,猛地将恰好温度的液体泼威胁友人的歹徒,使之暂时丧失攻击性。下一刻他就左手控制舞到面前的刀子,右手抓着茶杯砸向恶人的脑袋,再击喉撞桌解决一个。最后提起茶壶一抡,第二个也倒下了。哈!老加德林的身手对付这两个小贼绰绰有余。
可惜没等霍布得意多久,一把锋利的短剑就指向了他的鼻尖。淑女不该比划这般危险的武器,这把精致的匕首握在她手里对男人一点威胁力都没有,但他一时还不愿对女性动粗,只能僵持不下。出乎意料的是,被他挡在身后的男人在此刻站了出来,用一种神秘的法术就将人制服了。
今日的会面被迫匆匆结束,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那个未知的答案,永生者已经习惯地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了。每次见面霍布都尝试用各种问题来了解那个人,探询他的喜好,猜测他的身份,通过一些模糊的线索来揭开神秘的面纱。他偏爱白葡萄酒,喜欢谈论戏剧,钟情黑色服饰,主张人类平等,现在又多了一个会吹沙子的法术。
传说有一位小沙人会在孩子乖乖入睡后,将沙子撒进他们的眼睛里,使其美梦成真。霍布关上书本,松了一口气,嘴角逐渐上扬。还好自己的老朋友不是像是什么恶魔,希望他是故事里喜欢乖孩子的小精灵,而不是民间传说中会挖出不睡觉孩子眼球的妖精。但就算男人是来自地狱的使者又能怎样呢?他罗伯特•加德林的灵魂早已有了归属。
梦里,霍布听到男人再次说,你没必要出手保护我。他也道出了未曾脱口的答案,不论如何,我都会这么做。
“我慌不择言,但这是唯一的机会,只为能向我所爱之人表达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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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布了活这么久,也不会说自己比当初更聪明,他只是仗着多年的经验在适应不断变化的世界。他也会走弯路,拥有更多的时间去做更多的错事,甚至犯下一些就连自己都难以原谅的罪过。他没有傻到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存在,行走于人间的不死者远不止他一个。
哪怕他见多识广,这位老朋友也总是能带来惊喜。男人流畅地道出酒鬼露的身份与经历,令霍布汗毛竖起,他继续追问却被转移了话题,再怎么不甘心,也只能让对方主动透露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最终还是那个笑容让他卸下了自制力,霍布想让男人承认他们的友谊,想知道对方心底真正的看法,他想结束这场单边又无尽的试探。
“我觉得变了的人是你。”五百年了,一个又一个世纪过去,霍布坚持活下去的信念亘古不变,他不信这个男人看不穿。
“我认为你来这里是为了别的原因。”笑容从男人的脸上彻底消失。
“你来是为了友谊,我觉得你很孤独。”五百年了,他终于忍不住藏在心底很久的话,当男人真正发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话多有冒犯。他的本意并不是要奚落这个男人,说他只有自己一个朋友,他想说他也很孤独,他愿意一直做他的朋友。
“你放肆……你竟敢认为这样的我会需要你的友谊。”这让霍布把心中所想咽了回去,忽略这句话带给自己的刺痛,他给出的肯定回答,几乎是进一步刻意激怒了男人。
“既然如此,我要走了,以此证明你的错误。”五百年,这个人的脾气还是和原来那样不好伺候,自己又何必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站起来就说要走,幼稚的报复行为让霍布示弱的话到了嘴边也说不出来,只能低头伫立在原地。
五百年了,霍布想方设法拉进两人的距离,不是为了贪图这永恒的寿命,而是早已把对方当成了挚友。这也是现在唯一一个看尽了自己漫长的人生中巅峰与低谷的朋友,难道他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人永远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吗?
“我告诉你,一百年后我还会在这等着,如果到时你来了就说明我们还是朋友!没别的原因,明白吗?”他追着那个黑色的背影冲进雨里喊道,没有任何回音,那人就消失在了夜幕当中。
操。
霍布揣着一肚子气走回酒馆,他爱去哪去哪,自己一人也能喝个痛快。直到快要酒馆打烊的时候,他才发现那双搁在桌子上的黑色手套,望向门口的衣架,果然还挂着那顶该死的帽子,霍布盯着它的样子像要烧出两个窟窿。
操他的。
拎着东西走回家的路上,雨下得越来越大,沉重的寒意逐渐浸入体内,被酒精麻痹的大脑放大了一切负面情绪。霍布记得清楚,那人从未叫过自己一句朋友,永远像是裹着一层冰的态度,无论他怎样都捂不化。而当他企图直接破冰时,只落得满手的冰渣,冻得滚烫。但即便如此,就算要被收回这份长生不老,他罗伯特•加德林也绝不后悔今晚说过的每一个字!
这一夜,他在睡前拼命在脑海中描绘着那人的容貌和一举一动,只为了能在梦里再见他一面……然后叫他尝尝自己的厉害。但是第二天起床后他沮丧的发现,不仅一夜无梦,头还痛得快要裂开。
“我追寻爱,但六百年来从未如此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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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间又开始动荡不安,这场声势浩大的战争没结束几年,一种可怕的嗜睡症席卷了大半个镇子上的人,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们常说一夜无梦便是好眠,但是霍布已经很久没做过梦了,他总觉得心里丢失了很大一块。或许是小沙人在惩罚他,为自己的突兀和冒犯,剥夺了他做梦的资格。
在这几十年间,霍布将那晚的场景翻来覆去地不停回忆,想象了无数种不同的可能……他如今只想回到过去,收回那句冒犯的话。尽管两人实际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他也清楚的知道那个男人有着非一般自尊心以及非常糟糕的人际交往能力。是他不该一时冲动,轻易跨过了那条线。如果他能再耐心一点,措辞再委婉一些……
霍布深深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笔,一张全新的画作完成,代替了原来那幅已经模糊不清的速写。现在想这些也没用,他已经下定决心继续好好生活下去,认真记录自己的故事。或许等到再次见面的那天,自己真诚的道歉能换取朋友的原谅,修复这段友谊。
“或许有人愿意请我一杯酒,酒吧里人声嘈杂不断,而我只想等那个人的到来,为了他我愿意做任何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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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年了,即使啤酒的味道越来越好,始终还是不合自己的口味。但由于不知道自己还得在这等待多久才能见到那位朋友,又不想让自己早早一副醉态,再次说出错误的话,他只能叫酒保把啤酒一杯又一杯的续上。两个小时过去,忐忑的心情逐渐平复。两杯啤酒下肚,开始耐不住性子把玩起空空如也的酒杯。夜幕降临,在确定自己注定要独自一人后,将桌上剩下的红酒一饮而尽,他需要很多杯威士忌才能度过这个夜晚。
坏事总是接踵而来,他先是被人放了鸽子,后脚就得知酒馆即将面临拆除的噩耗。尽管霍布已经亲眼见证过沧海桑田的震撼,但此时此刻他只能感到一阵恍惚。无数的场景从眼前闪过,在他放下酒杯时就已经做好了决定。
2021
霍布回家后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换一份附近的工作,匿名投资建了一家新酒馆。几十年过去,他现在的身份就是白日的大学历史讲师,夜晚住在酒馆二楼的继承人。
此时日已西垂,暮色愈浓,路灯投射在铺路的圆石上折射出不规则的光线,雨水让一切都闪闪发亮。男人斜坐在阳台的躺椅上发着呆,一只羽毛乌黑的渡鸦落在了栏杆上,这倒是少见,他也不介意有个伴。
“嗨,小鸟,你也在欣赏夜景吗?小镇就这点不好,阴雨连绵,百年不变。我要等的人今天也没来,不过至少我现在有还你这么个伴,来干了这杯。瞧我在这里自言自语了那么久,等我回屋拿点薯条给你……”
“谢啦老兄,多来点番茄酱。”
“操!什么鬼?”霍布手里的酒杯差点就落得个四分五裂的下场,就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酒量时,那只渡鸦又张开了口。
“罗伯特•加德林,幸会。我叫马修,是来自梦境的渡鸦。”他梦里的鸟怎么满嘴的美国口音?
“我肯定是醉倒了,太久没做梦都忘了原来它有那么真实……嗷!我的头,走开!”
“你没做梦,我有正事找你,你是否知道梦境之主的下落?”那只啄了霍布脑袋的死渡鸦理直气壮地问道。
“谁?”
“无尽之梦神,梦境之主墨菲斯。我的上司露茜安说你的梦境中留下了很多陛下的痕迹,你们经常在酒馆见面,所以她猜测你可能会知道他的去向。”渡鸦骄傲地挺起胸膛宣布道。
噢……这一下的信息量有点大,霍布今晚不该喝这么多的威士忌。会使用魔法和会说话的动物,他是什么迪士尼公主吗?
“好吧,但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距离我们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132年,所以我对他去了哪可是一无所知,你们确定他不是翘班了?”依照两人上次见面时糟糕的结尾,他提出这种猜测也在情理之中吧。
“陛下不可能玩忽职守,人类的梦境已经变得越发黑暗了,难道你丝毫没有察觉吗?”渡鸦激动得扑闪着翅膀,这一点霍布确实无法反驳。
“你可问错了人,我从1916年开始就没做过梦了。”
“那正是陛下离开的时候!你必须帮我们找回他,我们没有别的帮手了,求求你!”
“好吧好吧,我会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线索。”霍布只能无奈扶额。
“真棒,现在我可以吃薯条了吗?”渡鸦一脸无辜地歪头。
乔安娜•康斯坦丁与她那位先祖可以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而且性格也不是一般的难搞。霍布只希望这位驱魔人的业务能力能比她的名声要靠谱一点,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女士身上花费一笔如此丰厚的金钱了。
“嗨,霍布!今天有什么消息吗?”渡鸦马修扑闪着翅膀落在了他们的接头暗号边上——一碟沾满番茄酱的薯条。
“我打听到这么一个人,罗德里克•伯吉斯,自称巫师,上个世纪痴迷于起死回生的法术。有传言说他是个老不死的骗子,也有人说他和恶魔达成了交易。这些传闻真实性暂且先不说,就单凭他名声大噪的时间与怪病爆发的巧合,也值得去看一看。”
“好,我们马上出发吧!”
“我待会还要上课,你得自己先去看看了,有什么情况回来再说。”霍布点了点腕上的的手表,头也不回地离开房间。
不是他无情,实际上他们的寻“梦”计划已经持续了数个月,霍布对这次的情报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他从一开始的思绪不宁,到现在开始怀疑这漫无目的四处打探是否真为无用功,那位梦境之主是不是躲在暗处嘲笑他……
停!这关系到人类世界的安危,自己不该带入个人情绪,活像个被抛弃的怨夫。墨菲斯,墨菲斯,这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名字吧?值得他瞒了自己600多年吗?还是说他罗伯特•加德林区区一个人类根本没资格知道……
“加德林老师?”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什么事?”霍布希望自己的声音没有太严肃,因为这位学生看起来更害怕了。
“您还好吗?要不您先放下我的卷子……”噢,原来这就是自己手里攥着的东西。
他还没来得及道歉,就被旁边的一串声响打乱了思路,转头看到一只黑色的渡鸦在疯狂啄着办公室的玻璃窗。霍布脸一黑,跟学生匆匆道歉后跑到了室外的大树底下。
可怜的史蒂文愣在原地,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走到窗边贴着玻璃望外瞧,只见加德林老师冲着一棵树说着什么,很快就变成了愤怒地大喊。史蒂文从未见过他们温文尔雅的历史老师这么生气的样子,哪怕是有学生在上课时捣蛋,男人也只会冷静地维护课堂秩序,大家伙都觉得他人太好了,甚至是有些没脾气……
“马克,请代我向艾琳女士告假,我有急事需要处理,这几天可能回不来,谢谢。还有史蒂文,你可以回去了。”加德林老师回来抛下这两句话转头就走,徒留史蒂文和另一位教师面面相觑。
看来某些人是惹上大麻烦了。
霍布冷着脸挂断了电话,酒馆的房间里只有渡鸦急切的讲话声。男人面前的烟灰缸已经盛满了熄灭的雪茄,他再次抑制住了打开那瓶威士忌的欲望。
“……必须想办法破除那个法术圈,大宅的戒备太严,杰茜米上回差点就没逃出来,霍布,你有在听吗?”马修说完了一长串,也没等到这个盯着酒瓶子沉默许久的男人的反应。
“我已经联系了乔安娜•康斯坦丁,她现在是分身乏术,但可以提供一些必要的帮助。”
“你是个六百多岁的不死者,难道你不能像兰博那样把他们一个个全都放倒吗?”
“我死不了,不代表我可以像台T-800一样大摇大摆地闯进去干掉所有人,虽然我也很想这么做,但如果我们要干就得做得像伊森•亨特。”
“由不死历史教师与会说话的渡鸦组成的营救小队,能出什么差错呢?”
“逗留于危险是非之地,不愿离你而去”
“感谢您的慷慨馈赠,杰克•哈克尼斯先生。您带来的巫术古籍中存有许多值得钻研的保护咒语,我得再次向您表示谢意。”坐在轮椅上的白发老人向眼前的年轻男子点头示意。
“伯吉斯先生您客气了,先父生前就是令尊的忠实追随者,可惜他最近意外去世,我在整理遗物时才发现了这些珍贵的收藏。所以我才决定登门拜访,亲手将这些物品交付于您。”看来这些从康斯坦丁那借来的诱饵十分有效,霍布低头抿了一口茶,面不改色地扯谎。
“节哀顺变,请叫我亚历克斯,伯吉斯是大家对我父亲的称呼。”
“有传言道,令尊生前善用法术,不仅可使人延年益寿,还能囚禁恶魔。在圈内而言,古奥密会可谓是名噪一时。”
“家父生前痴迷于神秘学,古奥密会仅仅是他组织的一个同好交流会罢了,其它皆是流言惑众,不足为信。”
“咳,失礼了,贵府的窗户封得意外地紧闭啊。”霍布故作咳嗽一声,掏出仿真的哮喘吸入器深吸了一口。
“是我招待不周,请多包涵。自从多年前的一场意外火灾后,我们就非常注重不安因素的防范。为了您的健康哈克尼斯先生,我们不如移步室外吧。”
“感激不尽,在此之前我还需要借用一下盥洗室……”
霍布用手帕捂着口鼻,进入了二楼的卫生间,打开窗户让马修飞了进来。
“真有你的,霍布。杰茜米在外面守着,只要你喊一声,她就会带你找到地下室的入口。”黑色的渡鸦在空中扑闪着翅膀,用爪子抓起男人递过来的火柴盒跃跃欲试。
“这座房子和它的主人实在叫人喘不过气,待会我争取多打开几个房门,你去点火,让他们多忙活一阵。”霍布将手帕浸湿,收在口袋里,整理好表情后继续他的虚与委蛇,暗度陈仓之计。
等到霍布脸上的笑容都要僵硬得不行了,终于有人匆忙送来房屋起火的消息。表示失陪后,亚历克斯带着其他随从迅速赶往大宅,只留下一位仆从守在男人身边。
“先生,您待在这里会比较安全。”看到霍布转身想走,男侍从出声想留住他。
“多谢关心,但还是抱歉了。”
三两下放倒男仆后,霍布朝天高喊一声,一只非洲白颈鸦就出现在蓝天之下。它在半空盘旋了两圈,便往大宅的一面飞去,男人紧随其后。越过疏于修剪的草坪,他看到了一扇虚掩的后门,这很可能是方才逃离火灾现场的人留下的疏漏。霍布用湿帕子捂住口鼻冲了进去,楼上的浓烟多少还是滚了下来,在杰茜米的指引下他书房穿过的暗门,进入地下室。
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关上,将外面的世界彻底割裂出去。霍布放慢了脚步,手里紧紧攥着刚顺来的壁炉铲,警戒着四周的动静。顺着石阶向下深入,左手边的红砖尽头化为铁栏,空气逐渐变得阴冷而湿重。
在得知朋友的境遇后,霍布就把自己一部分塞进罐里,盖上盖子封了起来,就像他数百年前还未获得永生之时初次参战的那样。恐惧会使人肢体僵硬迟钝,愤怒会缩小人的视野,麻木失去警戒则会让人丢了性命,所以他必须专注,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然而他们这些有幸保住一条小命的家伙,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将那片封存起来的灵魂及时取出,他们的下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罗伯特•加德林却走出来了。
但是当他远远看到那个消失了百年的人,寸丝不挂,毫无生气地躺在一个玻璃球里时,霍布的罐子碎开了。
“墨菲斯?”他的朋友没有任何的反应。
愤怒、恐惧、担忧、懊悔还有更多杂乱的思绪,它们就像滚烫的沥青那样狠狠地搅和在一起,将霍布从头灌下。是他太盲目,以为这个世上能伤害到那人的家伙并不存在。是他早该察觉,而不应该光顾着赌气,任由自己的朋友被囚禁在一个不见天日的地牢里。他也曾处于狼狈窘迫的境地,但这种囚禁对于他高傲的友人而已一定是更为重大的耻辱和痛苦。
“求你睁开眼睛,我的朋友,求求你……”霍布跪在跟前,紧紧贴在玻璃上呼唤着。他需要知道墨菲斯是否还能听到自己,他需要知道他的挚友是否安好。
“霍布?”
上天终于回应了他的祈祷,被囚禁的男人睁开了双眼。墨菲斯一定是认出他来了,那双暗淡的眼睛即刻变得明亮,就像夜空中永远闪耀的星光,其中沉重的情感翻涌不止,如果他没看错的话,比起惊喜更多的是震怒。梦境之主扶着男人双手紧贴的玻璃缓缓站起,张开了口还要说些什么。霍布还没等到喜悦挂上眉梢,一个令人厌恶的声音就从背后响起。
“请继续,不必介意我们。但我强烈建议先生你后退一步,离祂远点。”霍布闭上眼睛掩盖熊熊的怒火,转身扯出一个毫无温度的笑容,同时用余光随时留意友人的状况。
“我觉得现在的位置就挺好。”霍布就像一堵防护墙,挡在了亚历克斯与墨菲斯之间。
“你没别的选择。”亚历克斯坐在轮椅上,示意一名守卫举起了手枪,他不得不向前走了两步。
“介意解释一下你出现在我家地下室的原因吗?”又是这种虚假的礼仪,可惜霍布已经不愿奉陪了。
“噢,我只是在找东西的时候在宅子里迷路了,没想到会闯进一个绑架现场。”那“绑架”一词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真遗憾,哈克尼斯先生,虽然我是个传统的老头子,但不代表我会排斥现代科技。现在已经是21世纪了,有一种东西叫CCTV。”亚历克斯举起手中的平板,展示着房屋各个角落用针孔摄像头拍下的监控记录。
操。
“一百多年了,我从未见过你和任何人主动交流。这个人是谁?你的另一个仆从?”亚历克斯的视线越过男人,遥望那对无尽的双眼。
“不论如何,我们总会弄明白的。抓住他,我要活的。”白发老人一声令下,三个男人将霍布团团包围。
其中那名持枪的警卫错误地缩短了两人间的距离,霍布趁其不备敲掉了那支武器并给予了一记眼眶重击。可惜双拳难敌四手,正当他要被另外两人压制至地面时,两道黑色的飞影凭空出现,让霍布在守卫们的惨叫声中挣脱开来。
“该死,这些鸟是怎么进来的?啊——”差点破了相的守卫胡乱地驱赶渡鸦,被霍布趁机绊倒后一拳击昏。
“是它!就是那只魔鸟,它会放火烧死所有人!”霍布又踹开另一名守卫,转头发现那名跌倒在地的警卫捂着一边眼睛像是着了魔一般地尖叫,抓起手枪颤颤巍巍指向了还在啄着玻璃球的杰茜米以及被困在原地的墨菲斯。
“不!”霍布的身体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扑了上去。
“砰——”
封闭地下室的枪声震耳欲聋,往后的十几秒钟霍布几乎听不到耳鸣之外的任何声音。一种莫名的麻木感席卷全身,就连翻身都费劲,见鬼了为什么他的头这么晕……
“……混账,你打……玻璃!”那个老疯子的声音吵得他真的头疼,对了,杰茜米还有……
“咳咳……看来我太久没参战了,身手多少有点生疏。”男人苦笑着,他能感受到温热的液体在胸前流淌。霍布想从地上爬起来,却因为手脚的发软失败了,只能调动全身仅剩的力气爬向那个碍眼的牢笼。
“别让他破坏了囚禁圈——”紧接着又是两声枪响,操,他的肺肯定被打穿了。专注,专注。他必须要做到,他一定能做成,就差那么一点了。
终于,他伸长了被血液浸湿的左手够到咒圈的边缘,那么用力以至于指甲内都是黄色的粉末。他成功了吗?霍布想抬头冲着那人笑一笑,却丧失了仅存的力气,两眼一黑。
最后的记忆,是一道划破黑暗的光芒。
“霍布•加德林,你已经安全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环绕。
“……墨菲斯?”霍布睁开双眼,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躺在一片无边的沙漠中央,身穿黑衣的友人半跪在他的跟前。
“你奋不顾身拯救了我和杰茜米,我在此向你献上最诚挚的谢意。我迫切地希望能马上弥补我们错过的时光,但遗憾的是我有必须即刻担起的责任,恐怕只能约定改日再续。”墨菲斯将他搀扶起来,眼神温和而坚定地注视着自己。
“我的朋友,你无需向我道谢,看到你重获自由比一切都重要。去做回你的梦境之主吧,我已经知道了你的名字和住址,你可不能再悄悄爽约了,墨菲斯。”得知好友安好,霍布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甚至开起了玩笑。
好像怕那人会立刻消失,霍布果断地抱了上去。怀中的人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将双手抚上了人类朋友的后背。
“这是我两百年来做过最好的梦。”霍布贴着友人的脸颊呢喃着。
“是的,但现在你该醒了。”眼见墨菲斯微微一笑,手指轻点霍布的额头,视野又重归了黑暗,与上一次的不同,他欣然地接受了它。
“生命是神圣而宝贵的礼物,罗伯特•加德林,你应该再谨慎一些的。”一个温柔的女声将他唤醒,不论是空气中弥漫的烟草香味,还是熟悉柔软的床铺,都在提醒着自己早已回到了酒馆的房间。
“请问您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呢,美丽的小姐?”霍布坐了起来,他明白自己应当对这位陌生人提高警惕,但是这张和善的面孔与一种熟悉的气息却让他不自觉地亲近。
“你不记得我了?”美人挑眉,似乎在惊讶自己的相貌被男人遗忘脑后。
“喔,请原谅这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吧,我见过无数女孩,但没有一位美人的脸能比得上您的嫣然一笑。”霍布故意夸张地单手抚胸,赞美之词脱口而出。
“我到此只是为了完成一个嘱托,现在既然你醒了,我也该离开了。”美人被他的甜言蜜语逗得眉开眼笑,轻轻拍了拍男人的肩膀,转身打开房门。
“我还能有机会再见到您吗,未知名的小姐?”霍布只觉得她实在熟悉,却怎么也回想不起女人的身份。
“那就要看你的选择了,谢谢你霍布,还有请代我向我的弟弟问好。”美人眨了眨眼睛,消失在门背后。
“乐意效劳,请问……”霍布上前拉开房门,却只见走廊里却无一人。
“他穿着六百年如一的黑衣走进酒馆,我终于找到心上空缺的那块。”
新酒馆里的固定位置上坐着一位经常在此改卷子的男教师,他面前的位置永远空着,大家都说他在等一个人,一位不知何时才会来赴约的朋友。当那位众人期待已久的人物终于到来时,他们两人脸上的笑容点亮了整个下午。
“你迟到了。”
“看来我欠你一个道歉,我常听人说让自己的朋友久等是失礼的行为。”
霍布与墨菲斯分享了这段时间的经历以及各种趣事,而墨菲斯今日也格外慷慨地向他的朋友讲述他寻回宝器的事迹,几乎是有问必答。
“……现在我只是偶尔看一下酒馆,平时都在学校上课。话说那天我从房间醒来,就看到了一位陌生又熟悉的小姐,她凭空消失的样子和你很像。”霍布摸着下巴回忆到。
“看来你已经见过长姐了。”梦境之主靠着椅背上微笑着。
“你姐?”
“死亡,我们酒馆初见那时她也在场,实际上她对你所表达的观点很感兴趣。”墨菲斯故意挑眉暗示,这个神情实在眼熟……
“天啊是她,我道歉我郑重道歉!我以前说过的那些蠢话你们千万别当真。”
“她非常欣赏你,并且满足了你永生的愿望。”墨菲斯看着这位朋友慌忙的样子,抬起下巴笑眯了眼。
“喔……你这个混蛋居然会开玩笑了。”霍布故作恼怒,轻轻踢了一下那人的小腿。
两人一直聊到了酒馆打烊,在月光的见证下完成了这次迟来的约定。他们漫长的故事才刚刚开始,或许在下一次见面时又能开启全新的篇章。
End.
后记:喜欢的同好请大声告诉我,求求评论!写的时间长了就总想找点乐子,所以玩了很多影视剧梗。后续可能会写一到两个番外,是关于霍布脸红心跳的美梦以及部分墨菲斯的视角。(关于写完正文才发现纯爱元素过低所以试图靠番外来找补找补)